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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,当他从某中心交易市场那暖意融融的大厅出来的时候,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。这是2012年最冷的一天。寒风吹来,他不禁打了个寒战。他的眼镜在寒风的吹袭下,很快就是模糊的一片。眼前一片模糊,他的心里也是一片模糊。路面上的点点积水都结成了冰,而此时,他的心里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。这个世界忽然就模糊起来,模糊得他甚至都不知道迈步朝哪里走了。现在的他还是几个小时前的那个他吗?他不敢确信。股市风云,瞬息万变,也就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,他输掉了他几年来积攒的所有成本,还欠了十几万。剧烈的反差压得他似乎喘不过气来。几个小时前的那个他已经丢了,现在他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他。无论他现在朝哪里走,事实都会证明这一点。他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,他更害怕生活在这个即将成为现实中的人——没一个人。半个小时的路程,今天,他竟然走了一个多小时。来到自家的门口,忽然觉得那么陌生。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抬手按响了门铃。
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接着门开了。一个年轻的女人正系着围裙看着他,一脸微笑地说:“回来了啊,快进来吧,天气好冷啊!”
他没有说话。默默地走进了门。他不知道如何开始,开始成为另外一个自己,开始接受这个女人的责难,甚至辱骂。
“快来,这儿有热水,洗一把吧,暖和暖和!”那女人说着,就从厨房里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,拿来了一块毛巾。把水放在他面前,伸手把毛巾递给他。然后看着他洗脸,洗手,脸上依然铺满了笑容。
“你稍微等一下,我今天去市场买了一只鸡,好肥好肥啊,我炖了鸡汤,马上就好。这天气,喝点鸡汤暖和暖和!”女人见他快洗过了,又喋喋不休道。
他忽然感到心间有一丝暖意,但是瞬间又消失了。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敢再奢望这种奢侈的待遇了。一切可能马上就要离他而去。
不一会儿的功夫,那个女人就从厨房端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来,然后小心地放在桌上的酒精炉上,接着把酒精炉点着。又转身进厨房拿来筷子和碟子,放在他的面前,又从橱柜里拿来他最爱喝的五粮液酒和酒杯,也放在他的面前。她又打开了酒瓶,替他倒满了酒。这才又说道:“虎哥,今天天冷,你就喝点热汤,喝点酒,暖和暖和吧!”
他始终都没有说话。不是不想说,而是始终都不知道怎么说。此时此刻,她看着女人那红润的笑脸,又看了看桌上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在汤里翻滚的各种菜肴,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。他默默地端起面前刚刚斟满的酒杯,然后一仰脖子,酒就全下肚了。他放下了酒杯。那个女人连忙拿了酒瓶,又过来给他倒酒。
“虎哥,你趁热吃点……”女人一边斟酒,一边说道。但是就在此时,他还没有等女人说完,他就伸出了手,他没有去拿筷子,而是一把抓住了女人正拿着酒瓶的手。
“紫鹃,咱们离婚吧!”他说道。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感情。说完,他就默默地看着那个叫紫鹃的女人。
女人先是一怔,马上又恢复了平静。她没有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抽走,而是任他握着。她淡淡地看着他,然后平静地问道:“你真地要和我离婚啊,你是准备要和她结婚吗?”
男人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以前从来都没有的痛楚。女人所说的那个她是他的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。他和这个合作伙伴曾经有过一段亲密的接触历史。而且,他的妻子紫鹃也知道这事情,他也曾经因此甚至向紫鹃要求过离婚。现在紫鹃又提到这事情,他能不难过吗?商场上尔虞我诈,人情淡薄。而自己即将身无分文,他真不敢期望那个女人能够接受他。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,面对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,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他担心开口以后的残酷结局。但是,现在自己的妻子问了,他也就不好隐瞒了。反正总是要说的,想到这里,他把心一横说道:“对不起,紫鹃,我是把所有的钱都输在股市里了,从明天起,我将会是不名一文。”
“你炒股,我知道。而且我知道你早晚都会输的。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。你只是输了钱,而我还没有输掉自己的丈夫。我觉得这并不可怕。”他的妻子紫鹃淡淡地说道。
“你真地这样认为?!”他似乎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是的,难道你忘了吗,虎哥?我们刚毕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,那时候,你和我都曾经是不名一文。在这个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楼大厦的城市里,我们甚至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但是,我们还是走到了今天,我们有了一个家。这不说明我们不是没有输完吗?就是输完了,就算我们从头开始吧!”紫鹃说着,腾出一只手来,又给男人倒了一杯酒。
望着面前的这杯酒,男人再也忍不住了,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。他一把拉过自己的妻子,紧紧地抱在怀里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就在此时,他的手机响了。他打开一看,正好是自己那个他们刚刚提到的女人打来的。他接通了。
“喂,是虎哥吧,听说你的股市崩盘了,亏了很多啊,我急等钱用,你能不能把欠我的钱先还了啊!”手机的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。
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轻轻地挂了电话。然后看着自己怀里的妻子,心中升起一阵阵幸福的暖流。本已结冰的心瞬间融化,掀起层层波澜,他把自己的妻子抱得更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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